2月13日清晨,徐州市中山北路19号,徐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驻地。
一辆鸣着笛声的120急救车匆匆开了进来,径自停靠在医院急诊科的门口。随后在急诊科蔓延起来的是匆忙的脚步声混着抢救车的车轮滚动声,夹杂着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以及病人家属焦急的催促声。这是急诊科每天都在上演的一幕场景:
来不及换好衣服,急诊科主任张良疾步走到抢救室,这里是急诊科主治医师的“主场”,每天早晨不到8点,张良就会到场,一个急诊科医生紧张而忙碌的一天随之开始。
像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这里上演,神色焦虑的患者队伍,无法停下来的护士,连续多个小时无休的医生。健康与死亡,肯定与迷茫,纠结与坚持。这就是急诊室里每天都在上演的生死疲劳。
成立于1985年的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是徐州市区医院内开设急诊科较早的一家。张良主任直言,如果说医院是一个没有节假日的地方,那么急诊室更是医院救治急难险重患者的前线阵地,这里24小时不“打烊”,全年“营业”,过年休息对于急诊医护人员来说是一种奢望。
刚刚过去的2017年农历春节,张良和他的同事们就是这样度过的。
纪事1:辛苦
熟悉医院急诊科的人知道,如果将医院比作一个生与死较量的战场,那么在急诊科工作的医生和护士们,就是这场战争的“先锋”。
在徐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共计有1 7名医生,年轻人居多。包括护士在内,急诊科的人员必须轮班工作维持急诊24小时不间断值班,时刻与死神赛跑,在专科医生接手之前处理所有突发事件。“我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病人是什么情况。”张良主任说。
这里是一个永远无法安静的地方。尤其是假期。
1月27日,农历春节除夕夜。由于春节气温低,聚餐饮酒增多,加之燃放烟花爆竹等,当晚因发热、腹痛、心脑血管疾病、炸伤等原因就诊的患者明显增多。
此刻,抢救室躺着一名小伙子,他因急性胰腺炎入院,诱因可能是大量饮酒或暴饮暴食。这名患者心率过快、血压很低,随时有生命危险,需要护理人员不间断地进行监护。监护室内,危重的病人正在接受紧张的抢救。急诊室外,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孩冲进了急诊室,没来得及挂号,护士将女孩放到了抢救室病床上。
“我们全家在一起吃饭,吃了蛋糕和海鲜,结果在唱歌的时候,她突然腹痛呕吐,接着晕倒了。”男子神情慌张地讲述着情况。医生仔细检查后,怀疑是急性肠胃炎。
抢救室的病人尚未处理妥当,外面大厅一群人喊着抬进一个满身酒气的妇女。“医生1快来救救她,她喝了三斤黄酒,酒精中毒了。”坐诊的医生只能先放下病人出来处理新来的危急病患。喝醉的妇女被抬到病床上,医生想上前查看病情,喝醉的妇女突然举手乱挥,一拳打在医生脸上,医生来不及躲开,病人又突然吐出一摊呕吐物,溅了医生一身……
在这个合家团圆的晚上,在急诊科值班的医生明显比白天忙多了。120的电话频繁响起,晚上最低气温只有零下8摄氏度,出车的医生和护士一直忙到凌晨。
“置身这样一种紧张的工作状态中,即使是外面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但我们早已忘记原来已经过年了。”急诊科主任张良,有着十多年的急诊工作经验,他和他的同事们对“春节”的概念早已模糊,“值完一个夜班,早上8点走出医院,在路上脚步都是飘的。”
纪事2:压力
与平时相比,春节值班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过年期间患者的要求与平时不一样。”张良介绍说,春节来就诊的患者病情相对更重,有些患者本应及早住院,但一直在拖延,直到实在没办法才来医院看病,并希望医生提供一
个不住院但能快速解除病痛的治疗方案,这时医生往往很为难。
急诊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属于年轻人的科室。医生要24小时开机,要值14小时的通宵夜班。在急诊一线工作十多年的张良说,急诊的医生分为三线,一线是住院医生,负责看诊、出120车,二线是主治及以上医生,负责重症、疑难杂症的处置和协调,主任值三线班,负责整个科室危重病人的抢救会诊及其他科室的协调。
虽然是三线,但张良的手机必须保持24小时开机,即使不值夜班,也经常会被喊到科室加班,抢救病人。一接到科室电话,他的精神就会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在急诊工作那么些年,张良希望自己能达到的状态是“淡定”。“在急诊和在普通门诊病房不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病人是什么样子。病人五花八门,病情轻重缓急,这种未知和不确定,带来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纪事3:委屈
1月28日,大年初一晚上,夜已经很深了。
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大厅终于有了难得的清静,值班医生正在办公室内,对明天就要出抢救室的一位患者,书写详细的病例记录及注意事项。
门被轻轻推开,是那位明天要出院的患者家人,“我父亲七十多岁了,这次突发疾病从大年三十晚上就送进来,多亏了好医生、好护士,现在指标都恢复正常了。”原来,在医院过了个年的这位患者家属临走前,特意对医护工作者道一声感谢。
让患者家属感动的正是过年期间急诊室医护工作者的工作状态,敬业、认真、负责。
然而,急诊科的医护们遇到的并非都是能够理解他们的患者。在春节期间,一些酒精中毒的患者,情绪容易激动。
“有一位酒精中毒患者,不理解医生为啥还要先检查,而不直接打水,说了很多脏话。”张良平淡地说,这种被患者不理解,随时遭受脏话辱骂,甚至拳脚相加的情况,已经让他没有了刚入行时的愤慨。
在张主任的印象中,一件发生在去年4月份的事情,让他的无奈更加沉重。
一名男子的父亲4月18日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出院回家。19日,老人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当晚8点多又被家人送到医院急诊室就诊。急诊科的医生为老人诊治后,又找来心内科和ICU的医生一同会诊。
老人被送到医院时,该男子正在外面和朋友喝酒聚会。得知父亲又进医院,他赶到医院,借着酒劲冲进急诊办公室和医生发生冲突,质问医生为何不给父亲用药治疗、为何不给父亲降血压。
随后,男子举起办公室内的电脑向急诊室医生砸去,袭击未果后,又抄起桌上的打印机、电脑键盘等办公用具,对医生进行攻击,现场一片狼藉。
“这件事警方介入后,男子被以寻衅滋事拘留。”张良坦陈,除非医生遭受到人身伤害,才会选择报警求助,“很多情况下,比如遭遇酒精中毒无理取闹的患者,报警也起不到作用,我们自己能忍就忍了。”
没有完整的假期,工作压力大,部分患者不理解……这或许是许多医生面临的问题。“急、重、危”是急诊科工作的特点,正因为如此,医患关系也相对较难处理。
纪事4:期盼
采访中,多位业内人士透露,很多其他科室的医生,对急诊科一般是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由于工作压力大、经常加班,且收入低,一些医院只能采取让其他科室医生到急诊科“轮班”的措施,来解决急诊科医护人员奇缺的状况。
在面对未知情况之外,伴随医患关系在当下的畸变,恐惧也开始成为急诊医生们的日常情绪:“我不知道刚才笑着离开的病人里,哪一个会在未来投诉我。”而由于急诊医生岗位带来的职业瓶颈,年轻的急诊医生们对未来亦充满迷茫。
而对家人的愧疚,似乎更加凸显出这个群体的无奈和迷茫。
张良所带领的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团队,所有医护人员都没有休过年假。一位年轻医生筹划了两个多月的年假计划,在拿着假条让张良批准签字瞬间被取消,“那段时间,病人突然增加,接诊医生数量捉襟见肘。”
更让这个团队负责人所感动的是,有的医生老婆怀孕生孩子,都抽不出时间去照顾。
“我们一个医生老婆临生产前1小时,他才急匆匆赶往本院内的产科病房看了老婆一眼,然后就下楼值班,直到孩子出生后的次日凌晨,才看到孩子。”张良在得知这件事后,第
一时间在他们的急诊科大家庭微信群中写下一句话: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共事!
工作环境的紧张,并没有让这帮年轻的急诊医生们对所从事的工作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每次我听到阎维文的那首《说句心里话》的歌都很有感触,你不做急诊,我不做急诊,谁来保护我们的生命和健康?”张良笑着说。
在2017年,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张良和他的同事们最大的期盼是能够多陪家人,患者多理解他们!
(通讯员:焦海波 黄玉梅)